【www.cy260.com - 茶叶与季节】
那时茶叶与槟榔相爱记得光腚那时，每逢雷雨交加，小孩便会惊恐嚎哭，大人自然是连哄带骗地说，别怕，别怕，那是茶叶和槟榔谈恋家，茶叶爱上了槟榔，槟榔爱上了茶叶。一脸惊恐而又惘然无措的小孩，总是双目含泪地听着这口口相传的传说，鹦鹉学舌似地跟着大人学童谣。“下雨叭叭，表兄入屋饮杯茶。茶叶尚在木根底，槟榔尚在木开花。”
从听“古”到念“古”，再到长大之后考“古”，这“古”便深深地烙于脑中。这童谣很简单，说的是相恋的表哥表妹极少相见，一日天降大雨，表妹担心表哥，便在屋里唱起山歌：“下雨叭叭，表兄入屋饮杯茶”。恰被门外的表哥听到，表哥既喜又怕，喜的是自己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之时听到了表妹的心声，怕的是这时进屋，会引来非议，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。最终，表哥没有进屋，而是放声高唱：“茶叶尚在木根底，槟榔尚在木开花”。屋里的表妹听得真切，表哥的意思也听得明白：因为礼茶尚未采摘、槟榔还长在树上，眼下不便进屋，待来春采来好茶、带上槟榔再来提亲。
一首传颂表哥表妹相思之情的童谣，为什么要说到茶与槟榔呢？难道茶和槟榔与爱情有什么关系吗？
据考，岭南之域，茶和槟榔最先都是药用，然后才发展为饮用和食用，再后来便渐渐演变成了日常之饮、平常之食、待客之礼。茶的待客之礼，从宋代杜耒诗句，“寒夜客来茶当酒，竹炉汤沸火初红”便可管窥一二。诗中描写主人以茶当酒招待深夜访客，并通过红火沸汤来衬托主人家对客人的热情。而槟榔的待客之礼，则可从古文献和古人的文章中寻到踪迹。如，晋代嵇含的《南方草木状》的槟榔篇记载：“广交人凡贵胜旅客，必先呈此果。”宋代周去非的地理名著《岭外代答》也写道：“客至不设茶唯以槟榔为礼”，可见，“广交人”早把槟榔视为上等礼品，认为“亲客来往，非槟榔不为礼”。这里的“广交”是指广信和交趾，而历史上的广信就位于梧州一带，而交趾则是现在的越南。可见，自古以来岭南一带便有以茶和槟榔待客之礼。
直到上世纪，在苍梧县农村，男女求婚、提亲、合婚、行聘、迎亲等还流传着在“茶仪”中放置槟榔的习俗。如男方看上女方，便会请媒人携放置有槟榔的“茶仪”，去女家求婚；女家同意，便会收下槟榔。据说，“茶仪”是放槟榔与槟榔的谐音“宾郎”有关，“宾”的意思，从《诗经》记载的“我有嘉宾，鼓瑟吹笙”中便可理解到，能让主吹笙弹琴的客人，肯定是贵客了。“郎”既可称未婚男子，又可是妻子对丈夫之称呼。“宾郎”连用，自然有了“高贵男子、如意郎君”之意。因此，收下槟榔就表示看上了这位高贵的男子。
那时送礼的“茶仪”，都是“茶担”礼，即在两个为一担的“茶箩”内（竹织的箩筐，带盖，有提，比谷箩小，因用于采摘和放置茶叶而得名），放置肉、米、面、茶、槟榔、糖、利是、粉果等，由村中年青人肩挑着送上门去。“茶仪”少则一担，多则数担，视家庭贫富而异。把这些礼物总称为“茶仪”，与我国谦恭礼义的传统有关。茶者，山中之物，采之不尽，并不稀罕，也不贵重，是从前每家每户常备之物。然而，敬茶却从来是待客孝亲之道，因此，“茶仪”其实就是礼，送“茶仪”其实就是男家对女家说的谦词，意思是送去的是与茶一样不值钱、不成敬意的东西。实际上，这“茶箩”里装的物品数量和价值并不低，而且，迎亲“茶仪”的担数以及每担“茶仪”中的数量和价值，都是事先通过媒人，双方“讨价还价”确定下来的，男家没有的东西，还要按市价折算成币值补足，苛刻的女家甚至在定亲时，便要求男家预支部分“茶仪”。
茶叶和槟榔就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，经传统婚俗的洗礼，在“礼仪文化”的主持和见证下，慢慢地走到了一起，因此，茶和槟榔也就成了爱情的象征。后来，因长期嚼食槟榔易致牙黑、以及现代科学证明会致癌等原因，槟榔也就慢慢地淡出人们的食用，但它的药用功能依旧在一些地方沿袭着（目前东南沿海地区仍有大量种植），作为爱情象征的“茶仪”用槟榔在婚嫁中仍一直流行。与之相反，茶叶因“秀外慧中”的品质越来越受世人的追捧，在品饮的过程中，被赋予了包括礼、敬、和在内更多具有生命的人文内涵，如晚唐刘贞亮的《茶十德》，即：以茶散郁气；以茶驱睡气；以茶养生气；以茶除病气；以茶利礼仁；以茶表敬意；以茶尝滋味；以茶养身体；以茶可行道；以茶可雅志；现代人庄晚芳的“廉、美、和、敬”中国茶德等。
直到有一天，占“尽天时地利和人和”的六堡茶，带着“陈年的槟榔殊香”走出深闺，飘然而至，立即得到“茶仪文化”根深蒂固“广交人”的垂青。“陈年的槟榔殊香”六堡茶的问世，弥补了因槟榔“品质”在“广交人”心中留下的遗憾。在“茶仪”中放置陈年槟香的六堡茶，既满足了“礼仪”的要求，又成全了“宾郎”之美意。久而久之，在“广交人”潜意识里，陈年槟香的六堡茶，便成了茶叶与槟榔的影子，渐渐成了婚嫁“茶仪”中的必备“厚礼”。现在，在苍梧县六堡镇乡村，婚嫁的“茶担”底部，肯定会铺满厚厚的陈年槟香六堡茶。
这也许就是独具槟榔殊香的六堡茶，数百年能一路走来，一路向南，飘香于我国南方省市和东南亚国家，并于清朝嘉庆年间，被列为全国24名茶之一而进贡朝廷的原因。
华为公司的创始人兼总裁任正非曾说：“世界上一切资源都可能枯竭，只有一种资源可以生生不息，那就是文化。”现在，六堡茶成了产业，在如何加快发展的问题上，却有“专家”一边口口声声说要打造文化品牌，另一边又阔谈高论地说，必须摒弃“槟榔香”，去除“陈”字。理由是梧州不产槟榔，何来槟榔香？“陈”的食品，除酒之外都没有好东西。其理由根本不是理由。须知文化就是文化，不是谁能说了算的，唯有历史才有发言权。我虽孤陋寡闻，但从父辈口口相授、代代相传的故事中得知，茶叶与槟榔曾经相爱，也知道，“陈”年食品，除酒之外，还有很好东西，陈年槟榔香的六堡茶便是其一。
苏炳培文学作品选登
苏炳培（良子、一念斋），男
爱好书法、诗词、楹联、文学写作
梧州市政协委员
广西书法家协会会员
广西诗词学会会员
其新闻、文学等一批作品先后发表在《人民政协报》、《中国政协》、《广西政协报》《广西日报》等报刊杂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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